6A 孫唯嘉

　　「一試定終身」，這句略帶悲觀色彩的話語充斥在現今的網上論壇，盤繞在自認曾經考試失利毀了前途的「過來人」唇齒邊。考過會考、文憑試的港人憶述到，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生們感慨著，考著托福、雅思的留學生歎息著。好吧，且當大好前景可能因為曾經的一場考試而變得灰暗些許，那之後的人生呢？莫非這便代表了一切？

　　人生的轉折潛藏在一次次「考核」中，開啓理想世界的大門鑰匙是我們的勇與謀。大人物如馬雲如日中天，但他曾經也是普通人。三次高考失利，敗在數學上。他選擇另一條路，早年自學英文，在西湖邊向外國遊客自薦導遊，一方面賺取佣金，同時增進知識，語文修養甚至人脈。小導遊看到了互聯網時代前的一絲曙光，四處尋找合伙人創建阿里巴巴。但在曾經的經濟泡沫陰影下，很少有人敢加入他的團隊。儘管如此，他四處遊說，最終組成後來著名的「十八銅人」合伙人團隊。後來故事已經為世人所知，這裡不加贅述。他明知自己高考夢碎，前途貌似一片暗淡，但他的勇氣使他掌握了英語這一把鑰匙，他的謀略使他在外在環境不佳之下成立了當今世界上最成功的互聯網企業之一。扼要來講，便是他在灰暗的前景下選擇了迎難而上，在考試中通過他的勇與謀獲得了機遇與成功。

　　依我所見，這樣定義考試和人生之間的關係有些片面。人生實際上處處是考試，考試也可被解為選擇。要自主選擇怎麼去考人生這場大試，而不是躊躇於不同選擇之間，結果被人生「烤」了。這兩種情況的分別，實在耐人尋味，也是我們終極一生去學、去考驗自己的的結果。進一步來說，考試分為實和虛，是人生路途上隨時隨地隨人發生的，且萬不可缺，否則時間流不動、世界轉不起來。

　　淺層的考場，就以考駕駛執照為例。這只是為了獲得於道路上駕車行駛的權利，分筆試和技術測試。沒能通過可以再次赴考，也可以放棄考試，但是獲得執照也不代表將所有成為馬路殺手的可能性排除。考試可能是下個綠燈口「勇猛向前」、「拐角衝出」的行人，有可能是躲避不及的精貴名車…這麼看來，駕駛執照考試隨後又是無數個考場。「考生」的一個判斷可能是生和死的抉擇，熟手可能對交通了如指掌，抄近道增加效率，甚至懂得躲避閉路電視的視角以擺脫麻煩。

　　一場考試不會否定將來的路途，但是有時不經意的差錯或者是須臾間的抉擇，卻可能成為親手鋪設的墳墓。

　　不過，將實在的考試與成功掛鈎，有可能在一些人眼中也有些偏頗。像王健林、扎克伯格所說，輟學無罪、讀書無用，飽受社會爭議。又如韓寒這一極端例子，外人看來他不拘一格，實際上在高三期間他已確定《三重門》即將出版才退學放棄高考。其實，拿出個案只能說明一些人劍走偏鋒，或者頗有時運，避開了實在的考試。這與個人的才華和時勢有分不開的關係，且這些人在接下來的人生裡又在虛擬的考核中過關斬將、努力拼搏，方能取得成功。不過，有一種考試，是沒有人能夠躲避的，便是對於人性的考核。

　　左丘明所言：「太上有立德， 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則是人生中層次最高的考核。牽涉到「德」的抉擇，我想舉二戰納粹黨員、德國富商辛德勒為例。起初，他通過於戰爭期間向德軍提供廉價勞動力，發了戰爭財；但是在一次視察過程中，他目睹了猶太人在德軍的壓迫和殺戮下的悲慘情景，他重新思考人類存在的意義。他本可以繼續過無憂無慮的富裕生活，但是他選擇了散盡家財買下一個個必遭集中營厄運的猶太人，並幫助他們偽造身份獲得自由身。最後，他成功解救了1200位猶太人的生命，佔波蘭全部存活猶太人數量的1/4。他的故事被記載入電影《辛德勒的名單》。身為納粹黨員，卻放下了所有的事業，開德行之路，這是上天對他人性的考核，他通過了，這場考試對他、對猶太人們來說，並不是一場交易，也不是利益的共享，而是共同獲得了救贖。

　　在和平年代的我們並不代表面對的人性考試變得少，但可能更為瑣碎和複雜了。小到菜市場不準的秤，小販苦苦維生、索取斤兩蠅頭小利；買家據理力爭，討價還價，還是且當沒看見？這是一個考試。小到快餐店手忙腳亂的配餐員，少配了包茄汁結果引致糾紛，惡言頻出……這也是一次考試。但是，我們不難發現，對於「德行」這樣貌似比較「虛」的考試，已經沒有實在的考試那樣受到重視。或許，我們要「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才能在面對內心的考核時獲得救贖。

　　人生是環環相扣的索橋，鋪設著由無數考場組成的木板，聯繫今昔的多座大山。一場考試失利不是多大的事，但是卻使橋中間多了一節鴻溝，在山谷急促的風中多了一絲搖晃。望深淵而怯，駐步不前，則永遠無法跨越到下座山頭。木板松朽，剛踩上橋頭就險些墜落深崖，則多怪於自身不能腳踏實地做事，沒能用心鋪路，或是德行有缺陷，徒增人生路之坎坷。有些人有勇有謀，敢於在搖晃的索橋上跳躍而行，且他們所面對的考核實際危機四伏且更加繁重，這不是人人都能安然橫渡的。那些將鐵釘入木三分，目視前方一步一穩的人，才是在人生的考場中大多數人應該效仿的心態和行動，到達索橋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