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人才、庸才、媚才


曾被林彪譽為千古天才的毛澤東,都曾慨嘆“人才難得”。可見天才、人才都是寶貝。

港人高錕獲得諾貝爾獎,〈人民日報〉的評論認為﹕“高錕是幸運的,他自幼在寛鬆的環境下成長”,說到點子上了。寛鬆的環境,也就是自由思想的環境,是培養人才的第一要素。

〈人民日報〉也談到,“有敢於表達意見的文化”,有“自由的心靈”,“才能輕裝跋涉,找到這自由的王國”。這些言論完全正確,雖然官報大膽地說出人們心裡頭的話,可是現實生活上並不都是如此。

港人崔琦同樣得諾貝爾獎,當年我曾在本報撰文評論。崔琦出身河南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據說他的父母都是文盲。只是一個機緣,他來港就學中學,後來負笈美國,終於成為大科學家。如果他長期在家鄉務農,没有得到良好教育,他會得到諾貝爾獎嗎?

天才也要靠後天培養

人類是有天才的,這由基因決定。但天才也要後天的培養,才能成為人才。天生和後天培養大概各佔一半吧。有天生聰敏的資質,後天得不到培養,可能默默無名渡過一生。天生不算聰明,但後天得到培養,勤奮好學,終於成為人才,這種例子多得很。中國廣大農村的眾多少年兒童,由於得不到良好的教育,埋没了多少天才?有說教育是社會階層向上流動的楷梯,這話一點不假。没有教育,既會埋没天才,也出不了人才。

但教育制度的好壞,社會環境的寛鬆與否,也決定了培養成才的機率。

歷來有8位華人獲得諾貝爾化學和物理獎,但一律是美國籍,都在美國接受教育和進行尖端科學研究的,為什麼?

於是,每每在內地出現了如此這般的議論﹕甚麼時候中國內地的學人才能獲得諾貝爾獎?“諾貝爾獎離我們多遠?”

中國大學缺乏創造性思維

今年五月在南京召開第四屆中外大學校長論壇,世界許多著名的大學校長,對中國的高等教育作出一些不太客氣的批評和忠告。

美國史丹福大學校長漢尼斯表示,中國大學和世界一流大學的差距,主要在質量建設上,如果要迎頭趕上,快則20年,慢則需要50年﹗

英國牛津大學校長漢密爾頓說,中國學生往往不敢去挑戰學術權威,發表不同看法,没有自主地進行創造性思維。

美國耶魯大學校長萊文指出,美國教育模式是強調互動式討論,主動式去立論,我們不要求學生死記硬背,而是要解決問題。

香港中文大學前校長劉遵義也說,尊師重道是中國悠久的歷史傳統。學生尊重權威,百分之百相信老師,因而未能創新。

天才不能脫穎而出

以上都是比較含蓄的話。應該說,現代中國已經長期形成一種唯上的風氣,崇拜領導,執行指示,對領導的“重要講話”,理解不理解都要執行,否則被認為是離經叛道,異端邪說。在這種氣氛下的大學,如何能培養出挑戰權威,有創造性的思維?

加上社會上在意識形態中的條條框框太多,束縛人們的思想,於是天才不能脫穎而出,人才也就是如“倒模”一般。獨立不群的早就被扼殺在萌芽狀態,敢於抗爭的更受到罪刑伺候﹗

於是眾多的庸才出現了。

庸才也並不是天生不聰穎,而是在這個大氣候下,被塑造成一個循規蹈矩,蕭規曹隨,上行下效,四平八穏,面面俱圓,“孺子可教”的“乖學生”。這種人容易脫穎而出,各方面都能接受,不少便平步青雲,能够佔據要位。

庸才比奴才、媚才要好

庸才還是好的。更壞的是吹牛拍馬,阿謏奉承,寡廉鮮恥,貪污腐化之輩。再由他們組成一幅升官圖,這才是最可怕的。這些奴才實際上是“媚才”。在現實生活上我們見得還少嗎?雖然有個別這樣的奴才因東窗事發而下馬,但在台上的仍然不少。現已叛逃美國的前香港新華社副社長鄭華,自稱最善於和領導相處,於是受先後兩位社長重用,這便是媚才的典型例子。

要解決這個人才問題的關鍵是制度。還是鄧小平說得好﹕“制度好可以使壞人無法任意橫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無法充分做好事”。

俗語說﹕“槍打出頭鳥”,又有人說,中國是“精英淘汰制”,有才能的往往在“槍打出頭鳥”底下被淘汰掉了,剩下的只有四平八穏,循規蹈矩的。但也不完全這樣,過去鄧小平由於他一言九鼎的威信,便提拔過胡耀邦、趙紫陽、朱鎔基、胡錦濤、王兆國等人才。如果不是他,這些人也許不能成為重要領袖人物。

但靠領導人威信提拔的人才,提拔對了,當然很好,但如果一如毛澤東提拔林彪和江青,禍國殃民,那就糟透了。

總之,提拔和培養人才,需要有一個良好的民主制度,寛鬆的社會環境,思想自由的氣氛。只有打破舊框框,才能“不拘一格降人才”﹗